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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攝影日期:2012-08-30

  • 光圈、快門:ƒ/16.0 2s

  • 相機、鏡頭:Nikon D90+Sigma 17-50

說巧不巧,這天,我走到老梅瀑布的時間,居然與2007年九月,我第一次來訪差不多都是四點。陰沈沈的樹林上空又開始飄雨,這樣的雨應該是在趕人了。但光是想起剛剛一路上艱辛的涉水爬壁,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裡,我實在不想再原路折返,更不想再冒險攀右壁上瀑布頂,除了天色不暗的有點快之外,去年那條貼在山壁的攀繩好像又短了點些,感覺隨時就要斷掉。

就在我刪除掉兩個回去的選項後,我想起一個聲音,那是經過越嶺山徑時,在密林底下傳出來的轟隆隆溪水聲,我常猜想那可能就是老梅瀑布的水聲。只不過,GPS紀錄器在密林中完全失效,因此我無法在電腦上事先比對,可是要確認這件事,非得穿過陡下茂密的雜樹林不可。但是,躲在雜樹林底下的非常有可能是個峭壁,或者是會把人困住的崩塌地...等。每次路過,我總是這樣的提醒自己,希望永遠也不用與這座讓人生懼的樹林有任何接觸,因為我真的在阿玉溪遇到這種情境...(註一)

不過,以現在的情況來說,天很快就要黑了,似乎也只能以行動去證實這個想法。於是我抽出很久沒用的鐮刀,從瀑布左邊的陡坡往上砍,有著很多變數的未來式已經成了正在進行式了。我手腳並用爬過鬆動的落石,到處都是惱人的蜘蛛網還掛著雨滴,樹梢上還掛著血滴子一樣的黃藤尖刺,腳底下是密密麻麻的樓梯草與姑婆芋,每一步都踩在濕軟鬆滑的泥土上。

我對著自己碎唸,為什麼不沿著原路往回走就好?為什麼偏偏要走進這暗黑恐怖的叢林迷宮?我的胃劇烈翻騰著,心頭則好像懸掛著一顆跟我等重的石頭搖來晃去。我在心裡祈禱著,祈禱不要再遇上垂直岩壁。2007年,一個下著大雷雨的傍晚,我在烏來阿玉溪遇過相似的狀況,因為天色陰暗,判斷錯誤,我把自己跟另外一個釣客從溪邊帶上了一個無法上切的斷崖,最後只好又回到溪邊(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這附近)。雖然我祈禱不要再遇上衰事,但事實上,我卻逼著自己從地獄邊緣往更糟的地獄裡走。

我緊抓著地上的樹根和割手的雜草往上爬,但越想著要趕快爬,坡地就變的越是濕滑。我已經忘記自己到底是用膝蓋,還是腳下的鞋子在往上爬,那真的是既疲累,又讓人感到害怕。而且我還滑倒了好幾次,只要有任何一次失手沒抓到東西,很可能就是悽慘的下場。

最後,終於在半個多小時後,我闖出濃密的叢林,看到越嶺山徑上那棵熟悉的老樹(註二)。這三十分鐘對我來說簡直就像過了兩小時那麼久,雖然全身泥濘,髒兮兮地,但是我很開心,除了因為剛從險境中脫離,更因為發現一條可以快速切到老梅瀑布的捷徑。

離開的時候,我跟溪神說:「一直沒拍好的老梅瀑布,我會常常回來補考的。」

註一:這是另外一條溪的故事。颱風剛過的那一週,我從西坑林道往下切,沿著蜿蜒而下的小徑走到了溪邊才驚覺阿玉溪溪水暴漲,想走水路溯回阿玉橋是絕對行不通的。但我還是想在溪邊拍一些照片,於是我往回走,爬回樹林中,林中的矮樹叢長得稀稀落落的,我得自己從一棵棵杉樹間找路走,沿著溪,往下游走。根據之前的經驗,要在林間找到一條容易下溪的小徑應該不難(這些小徑通常都是被大雨沖刷出來的溝)。

我繞過一個大坑和幾棵大樹,樹的後面還有幾個巨大石擋住去路。我爬過前面兩個,再繞過第三個大石頭,在我側著身子又穿過兩棵樹後,才看到腳底竟然是一個凹陷的大峭壁,高約五、六米深,目測應該有兩層樓的高度。這下可慘了,避開水路高繞卻遇到死路,真的是太糟了(雨後的阿玉溪走高繞路線還蠻常遇到這種狀況)。我試著從裸露的樹根上找踏點攀過峭壁,但卻踩了個空,千鈞一髮之際,隨便抓住了棵小樹才沒掉到溪裡。雖然沒事,但我已經讓自己陷入了退無可退,且前無去路的絕境之中。

註二:越嶺山徑的老樹在某一年的風災中斷掉了。2019年三月初,我已經幾年未曾造訪了。細雨紛飛的一個週末(怎麼又是個雨天?),接近傍晚,我跟一個正妹(現在已經是媽了),從瀑布底爬上我再熟悉不過的雜樹林,陡坡上只剩下繩子我還認的出來(因為是我以前綁的)。往上爬的途中都還算順利,只是我們竟然在陰暗的密林中迷失了,因為遍尋不著我認識的那棵老樹,結果更在陰暗的天色中錯過了再度被遮蔽得很徹底的越嶺山徑,還繼續往上爬。原來,山林悄悄的又把越嶺山徑給收了回去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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